霜霜霜

补充：总篇（470）/奥比档案系列解锁（91）/纯爱系天下第一/字数：1k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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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多久没有真正放松过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枕在爱人的腿上，胸膛骨腔温柔地起伏，像要回味月壤流浪诗人自我编撰的牧歌，沉默，沉默，在思绪的殿堂吟诵。

“……小奥比。”他呼出一口让蝴蝶停留的气。

听起来并不像寻常对话的第一句。当你在飞蚊与泥虫遍布的热带沼泽赤脚慢游，当你在连荒草也不见的无尽寒原上行走了数不清的日夜，当你在深海中紧靠那一口稀薄的氧气坚持至极限，分泌出乳酸的身体随时面临被气压无声捏裂，却需再向前够一点点，一点点时，发出的第一声或许与其相似。

他累了。

黑古拉都快忘了自己有多少天没有从办公室回房间安生睡一觉，有多少次连咀嚼的时候都得在意桌上堆叠的白色小山，有多少次举棋执行，在黑白棋盘上操纵运位法则，结束一场战斗，再投入下一场。连轴转已经成了他的生活常态，黑发越长，连美甲都有一段时间不曾保养。但他也没什么可以说累的，塔利亚已经适当地将那些看了令人瞥一眼就要叹气的白纸抽走一部分，余下的不得不，是他作为“月球小王子”与未来“月球亲王”的必需。

偶尔，抢在闹钟前醒来的他会恍惚自己仍置身几年前，在那片青绿色小岛上度过的某个悠悠夏日。他可以一觉睡到中午，让阳光透过薄纱将地板照亮成橘金色，一直攀到他随意摊开的白皙手臂上，像点一把火，雪原上的火。旷课是必然的，作业拖欠也是正常的，没有人敢扰乱他的生活节奏，不过——他还是会为那个总一身蓝白色水手服的少女开门，嬉皮笑脸地听她抱怨卡西西院长传达的旨意：“诸如此类……总而言之……”

那些规劝的陈词滥调他是一句话也没听，只想着：嘿，小奥比今天笑起来可真好看。

……

“……嗯？”小奥比伸手，轻柔地点起薄白色的蝴蝶。

也许有几分钟了吧，黑古拉就这么看着她，动也不动的，都让她怀疑黑古拉是不是要睡着了？她的大腿被黑色的毛脑袋压住，这重量可不太好受，不过她还是坚持了一会儿没挪，也没推开。她想扯个绒毯给他盖一下，黑古拉却不为所动。

小奥比有点糊涂黑古拉在看什么。

她与他对视，只稍微俯身离得近了点，黑古拉便弯起漂亮的红色眼睛，回视她的疑惑。如果眼睛也会说情话，如果眨一次眼就是短短横横构建的摩斯电码，她简直要听见无数由腻死人的甜言蜜语组成的长诗短句诉诸爱意，哪怕仅仅回视一瞬也会胖上两三斤。

黑古拉并未开口回答什么，只是眨眼的时候缓慢了些许。那漂亮的睫羽像黑蝴蝶停在红玫瑰上，带起一点微不可闻的涟漪。说是爱恋也好，说痴迷也罢，总之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生物情绪，肉眼可见的宁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偏心的？过去，还是现在？

她用手轻轻遮住黑古拉的眼睛。这双眼睛实在漂亮，就像蕴含了什么古老咒语亦或塞壬吟唱的魔力，如果世间有必然窥得才不为遗憾的宝藏，这应该在最为贪婪的赏金猎人的名单上顺排前几。她见过无数诞生在岩石矿层中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在资本商业的运作下取得了好听的名字和瞩目的荣光，却没有一颗来自右心室的鲜血能盖过他的风头，也没有一个人能拒绝称赞恶魔的美貌。

世人对他的战绩多为恐惧又避讳，更多是模糊。那些与月球作对初露头角的小将军或许曾征战一方，成为某个儿童故事里的梦魇，可没有所谓坚不可摧，他们的确强大，是的，是的，不败的传说，邪恶的使徒，不死的化身——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没有碰上那位月球的魔王。

黑古拉所做的现在与从前并无二样，不如说某些工作他反而乐在其中，他从人们尖锐的哭叫和生不如死的挣扎中汲取多巴胺，化身月球女王最锋利的剑，斩无不破。

他从不暴露自己的弱点或疲惫的一面，正如他每每见到的塔利亚都是踩着细高跟昂首挺胸，担起皇冠的重量，月球需要他们的长公主指引，她便成为不败的女神，一轮永远不会降下的月光，纵使是亲弟，也甚少见过她任何宣告疲惫的叹息。

原来大魔王也有累的时候啊。小奥比却这么说。

他的确有些累了，不过是“享受孤独”的累。这种糟糕的体验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从他看着小奥比和别人嘻嘻哈哈自己却只觉得难受的时候，从他第一次异地恋噩梦惊醒的瞬间，黑古拉甚至叹息他这可怎么熬啊。他像个不知人情滋味的魔鬼活在世间，直到火烧进雪原冻土，灰色的眼眸才鲜明作亮。

如果是在她面前，当然可以卸下防备，说累，再睡上一觉。

他的长睫毛轻轻扫过小奥比的手掌纹路，像骑士礼仪献上忠诚时的亲吻，眨呀眨地。他其实很难想象当初这样一双相比自己而言要娇小不少的手掌是如何举起冲锋长矛，仰望神明，比肩太阳，一点点赢下胜利。但她的确做到了，连太阳也会为她加冕。

小奥比的手心有些痒酥酥的，还有些莫名热气，分不清是他的脸颊升温还是自己掌心的跳动。她的指关节屈了一下，随后挪开了手。

黑古拉悠悠睁开眼睛又看着她，喉咙里哼哼两声：“有一会儿没有看见你，好像更想你了欸。”

他的大手抚上小奥比胖嘟嘟的脸颊，说：“让我亲亲怎么样？”

“……贫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