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本浑浊⚔罪与爱同歌
《一碗水果冰淇淋》
露中甜饼系列【五】
伊万总嚷嚷他的冰淇淋不好吃，今天也一样。
“不好吃。”
……又来了，王耀暗暗叹气。每当伊万像大师欣赏艺术品那样认真的盯着他的冰淇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王耀就心知肚明他这是在即兴表演含暗示意味的哑剧。就像嫩草钻出雪地示意季节变化，白鱀豚的数量锐减代表生存环境恶化，人们集聚一处意味活动举办或大事发生。王耀断定伊万不会无缘无故的叫嚷好吃难吃，不会莫名其妙对一碗冰淇淋评头论足，事出，必有因。不过，虽说他明白这是某种暗示，但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不明白这是暗示什么。
“这是你自己选的口味。”王耀的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可奈何。
这熊到底想什么呢？
一如既往的，伊万抬起眼 ，嚷了起来:“可它不好吃——”
“你都没有吃。”
伊万歪过头，是刚刚好一低身子就能靠在他肩上的角度。有点近，王耀想。他看着伊万微弯起散落星星点点的紫罗兰眸子，笑意分明。“不好吃为什么要吃？”
“你都没有吃，怎么就知道它不好吃？”
“可是它不好吃，没有必要尝试。”
……又来了。
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他们俩就会像电影里被固定台词动作的演员，将上面的对话重复一遍，一字不错一字不落的重复。重演次数多至条件反射，王耀都开始怀疑现实与梦境是否存在情节的交叉重复。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一碗冰淇淋上浪费时间？王耀感到困惑。他是在暗示什么，还是说单纯的觉得这样拖着正事不处理很有意思？
王耀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伊万盯着若有所思的爱人，笑容更甚，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不是想拖延公务。”他的语气相当轻松，甚至还哼了一个愉快灵巧的音符：“耀，我可是勤勉政事，很勤快的那种喔。”
“那请问这位‘勤快先生’，”王耀指了指碗里融化至粘稠的奶油：“你能赶紧吃完这个，然后准备十分钟后的演讲吗？这都快化完了。”
伊万眨眨眼，脸上是极其少有的嬉笑：“不能。”
虽然说有些厌烦这样的对话，但总算有所意外收获——王耀也是极少能看见这样的笑容。摆脱一成不变的公式化笑容，然后褪下那皮笑肉不笑，颇令人胆寒的笑容，才能看见这人眉眼弯至恰到好处，无所忧虑无所戒备的扬起嘴角笑笑，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而现在，这个熊孩子将冰淇淋凑到他面前，故意嗅了嗅。
“都化了，更不好吃，还是扔掉吧。”
“……”王耀尽力劝说自己不去想十分钟前，这人死缠烂打就为买一碗冰淇淋的无赖模样。“行行行，丢掉就丢掉，你放桌上就好，”他以为丢掉冰淇淋这事结束了，便顺着他的意思说，然后转移话题：“丢完了就去看看演讲稿，别出岔子。”
伊万犹豫的看着碗里还在融化的奶油与水果混合体，放下碗的动作倒是干脆利落——然后他又嚷了起来：“太热了，我要一碗冰淇淋。”
“……”
王耀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惯着这个小孩脾气的家伙。
太惯着孩子是会出事的！这头熊……我可不能继续这样……简直毫无意义！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暗示明示，没有什么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也许伊万只是在纯粹的戏弄我做游戏，或者单纯的用这个恶作剧来打发时间……太幼稚了！王耀在心里暗暗决定，再不与伊万重复这无聊枯燥的戏剧。
……
“你想要什么味的，”末了，王耀还是妥协地打开了冰箱门：“草莓的，巧克力的，蓝莓的？或者还有菠萝与芒果……”
伊万走近了些，粗略扫看而过。
“没有我想要的。”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王耀关上冰箱门，顺手拿出一盒未拆封的水果冰淇淋。闹了半天，他自己似乎也有些热。于是他撕开包装勺子的花纹纸，掀起透明盒盖后挖起一大勺冰淇淋，动作娴熟。王耀没注意这是什么口味。
“想要这个。”
伊万突然俯下身子，啃着王耀的勺子里的冰淇淋团，抬起眼，冁然而笑。